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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社會位置高、人脈充沛、累積的財富多,可是很多牢騷不滿,很不快樂。他們的心搖晃不定,有如風中的燭火,忙著執取、算計、爭勝、干涉別人的事,真正的生命大事卻毫不注意。我在學術界工作,所以清楚知道,學術圈的人並不更容易有生命的覺醒。學術工作就是專業知識的研究與傳播,這種知識全部都是向外追求,分析自身以外的事務,完全與生命自身無關。法律、犯罪學、經濟學、交通管理、知識管理、資訊科學、哲學,等等,全都如此。知識處理上很傑出的人,不但未必快樂,而且可能是一個沒有心肝的混蛋)(節錄內文)
我喜歡這句"可能是一個沒有心肝的混蛋"
記得以前上課時的一位教授 專門以當學生為樂 為了他好幾位學長姐 為他這科遲延畢業
上了一學期 還是教沒幾頁 卻身居當時學校的高位 如何能讓人佩服 這種自以為是的優越 卻是無可救
而另一位教授 教學認真 用心很深 記得有次到輔大旁聽他的課 那堂是那學期的最後一堂
學生們都是為了考試才來的 但那堂課老師卻告訴我們人生觀 他告訴我們他的缺憾 就是當年太太生病他無力挽回
那個痛事隔多年 說來仍如隔日 對我們而言 這教授有相當的學術地位 卻有這麼大難以挽回的痛苦
(我們從小就有根深蒂固的觀念,要受人尊敬,要給人留下好的印象,要愛「我」自己。事實上,這個我們極力維護的東西(我),卻是害我們最深的東西。不斷的消解或拋棄「我」這個念頭,其實是生命覺醒的根本。這是老子所說的「為道日損」,這個很難達成,比起知識的累積或身體的鍛鍊要難得太多。)(內容節錄)
作者把(我)抽出來看 讓自己反觀 看的更清楚 更不執迷 只有打破維護(我)才能更了解自己存在的價值
好文章 與大家共享!!!!!!
我喜歡這句"可能是一個沒有心肝的混蛋"
記得以前上課時的一位教授 專門以當學生為樂 為了他好幾位學長姐 為他這科遲延畢業
上了一學期 還是教沒幾頁 卻身居當時學校的高位 如何能讓人佩服 這種自以為是的優越 卻是無可救
而另一位教授 教學認真 用心很深 記得有次到輔大旁聽他的課 那堂是那學期的最後一堂
學生們都是為了考試才來的 但那堂課老師卻告訴我們人生觀 他告訴我們他的缺憾 就是當年太太生病他無力挽回
那個痛事隔多年 說來仍如隔日 對我們而言 這教授有相當的學術地位 卻有這麼大難以挽回的痛苦
(我們從小就有根深蒂固的觀念,要受人尊敬,要給人留下好的印象,要愛「我」自己。事實上,這個我們極力維護的東西(我),卻是害我們最深的東西。不斷的消解或拋棄「我」這個念頭,其實是生命覺醒的根本。這是老子所說的「為道日損」,這個很難達成,比起知識的累積或身體的鍛鍊要難得太多。)(內容節錄)
作者把(我)抽出來看 讓自己反觀 看的更清楚 更不執迷 只有打破維護(我)才能更了解自己存在的價值
好文章 與大家共享!!!!!!
生命的覺醒
(林東茂,東吳大學法學院教授)
一、前言
警政署教育組邀我到署裡做一場報告,題目是「生命的覺醒與理想的實踐」。這題目是摯友林正弘建議的。我原以為是面對二、三十人的談話,稍後接到警政署公文,知道與會有兩百人,很多高階警官。人多就不容易安祥的對話,尤其是聽眾迫不得已而參加聚會,或對於講者缺乏信賴,都無法使得大家心靈上真誠相遇。不過,既然答應了,我就必須盡力而為。為了避免報告的瑣碎與凌亂,我於是整理思緒,寫下這篇文字稿。
我生平第一次以這個主題做報告,我不是什麼心靈導師,我只能以自己的生活體驗與讀書心得向大家報告。警界臥虎藏龍,有不少高人安靜在各自的角落裡。我期盼警政署真誠的看重這些高人,讓他們有機會把自己的生命感悟與大家分享。
二、生命的覺醒
我們常說要「安身立命」,安身立命指的是什麼?我認為,安身是謀得一口飯吃,是向外追求;立命是反問自己的生命,是向內追求,是生命覺醒的範疇。安身也許是立命的基礎,但安身未必可以立命。很多人有一個棲身之地,但很不快樂,更不要說生命的覺醒。當然,如果連混一口飯吃都不可得,也很難談立命。
我們在座都有一口飯吃,安身不是問題。在座不少人已經到了生命的秋天,可能比較會反問自己,春夏已去,我的秋冬該怎麼過?我們該有怎樣的生命態度,如何獲得一種開放、但是不可動搖的篤定?
安身比較容易,生命的覺醒很難。有些人社會位置高、人脈充沛、累積的財富多,可是很多牢騷不滿,很不快樂。他們的心搖晃不定,有如風中的燭火,忙著執取、算計、爭勝、干涉別人的事,真正的生命大事卻毫不注意。我在學術界工作,所以清楚知道,學術圈的人並不更容易有生命的覺醒。學術工作就是專業知識的研究與傳播,這種知識全部都是向外追求,分析自身以外的事務,完全與生命自身無關。法律、犯罪學、經濟學、交通管理、知識管理、資訊科學、哲學,等等,全都如此。知識處理上很傑出的人,不但未必快樂,而且可能是一個沒有心肝的混蛋。
我們完整的生命裡,知識的求取只佔一部份,除此之外,還有身體的照顧、心的安頓。很多求取知識的人,以為知識是生命的全部,並以此沾沾自喜。這是嚴重的生命缺失。現在的父母教導小孩,幾乎都只關心功課。學校教育、各色各樣的考試也只能針對知識。高學位的獲取,也只是知識的整理與分析。一個高學位的人,一個順利通過各種考試的人,可能自私自利,沒有悲憫情懷,沒有生命的覺醒。總之,我們處理的這些知識,只對應到我們的腦,沒有對應到我們的心,沒有對應到我們的生命。
生命的覺醒,並不是簡單的睡覺醒來,而是必須經常面對自己,檢查自己,甚至拋棄自己(拋棄自己是重要的、了不起的,這種念頭)。我們從小就有根深蒂固的觀念,要受人尊敬,要給人留下好的印象,要愛「我」自己。事實上,這個我們極力維護的東西(我),卻是害我們最深的東西。不斷的消解或拋棄「我」這個念頭,其實是生命覺醒的根本。這是老子所說的「為道日損」,這個很難達成,比起知識的累積或身體的鍛鍊要難得太多。每一個人都不忍心苛責自己。
容我舉一些例子,說明「我」這個念頭,如何使我們不安靜,不快樂。當部署對你不敬,你覺得他瞧不起「我」,所以惱火。當別人指責或批評你,你覺得「我」被頂撞了,所以也惱火。當別人升遷比較快,你覺得「我」被忽略了,所以鬱卒。酒宴上有人遺忘你的名字,你覺得「我」不受重視,所以記恨。兒子不孝順「我」,戀人不愛「我」,不給「我」面子,給「我」難堪,等等,當「我」這個念頭出現的時候,就是對峙的發端,不安靜與不快樂的開始。所以,學會拋棄「我」這個念頭,才會得到深刻而且廣大的寧靜。但是,這非常困難。我們通常都是作累積或收集的事情,累積財富、建立人脈、堆積知識、鍛鍊漂亮的身體肌肉、收藏珍玩等等,要我們作拋棄的事情很不習慣,尤其是拋棄我們一直認為最重要的「我」。
我讀過龍應台網路上的一篇文章,寫她遇到父親過世,才開始認真反思生死,思考生命的大事。龍應台說,她覺得自己對於生命覺醒的思考有很大的缺陷。龍應台的文學底子很好,社會批判力很強,經常受邀去不同國家演講,國際視野很廣,可是她一向所從事的,都是向外觀察、分析、批判,而不是觀察自己,不是安靜的、深沈的覺察自己的生命狀態。
我非常尊敬 林山田 教授,與他有很多接觸,尤其在他罹患胰臟癌直至病逝的那段時期。當我還在成大教書時,寄給他一本書「僧侶與哲學家」,隔一段時間在台大相遇,我問他感想,他直言看不下去。他當時已過耳順之年,在晚輩面前承認讀不下這本書,需要勇氣。他的坦白很可貴,很多人都會講場面話,但林 老師「唯大英雄能本色」。只是我當下覺察到, 林 老師在生命狀態上有一個缺損。「僧侶與哲學家」這樣的好書,需要深沈的安靜,才可以全然領會。林 老師的社會批判力以及行動能力,是我遠遠不及,我一直默默做我的「觀念人」,完全不涉入社會運動,這一點我自己也覺得羞愧。但我知道,基於不同理由,社會運動總有熱烈的參與者。林 老師從台大退休前,我去他的研究室,他提起層峰在推舉大法官人選時,從未徵詢他,他半夜醒來想到這事,再也不能入睡。胰臟癌養病期間,再度提起這件舊事。由此可知,他的內心總是動盪不已。「自重自愛的念頭」陷人多深,生命的覺醒有多麼困難!
生命的覺醒,往往有一些契機。親人亡故、重病、重大的挫敗,都可能使我們進入很深的寧靜,而覺悟生命。比較幸運的情況是,遇到特殊的機緣,得到高人的指點。不過,高人常常不是名人,名人往往徒有虛名,都是行銷的結果。高人可遇不可求,而且容易與我們擦肩而過。靜靜的長河不可能自己來親近我們,必須我們自己移步去親近。
生命到了秋天,收到的訃文多於喜帖,忍見朋輩成新鬼。我們陸續見到親人、好友、同學、甚至後輩受盡病痛折磨,然後去世。十年前,好友許文義從德國取得 博士學位回來,一年後罹患黑色素癌,再十月去世。癌症末期,癌細胞侵蝕骨頭,疼痛難當。他在養病期間告訴我,常人幾秒鐘即可起床,為了避免疼痛,他必須試探最不疼痛的角度,慢慢起床,往往費時半個鐘頭。往生的前兩天,我去台大病房見他,高大英挺的身軀,僅剩皮膚包住骨頭,脖子以下完全失去知覺。去年我的同學張起龍胃癌末期,在台北榮總住院,情況幾乎相同。林山田 老師那個極具群眾魅力的身影,也一樣不堪病魔的摧殘。2007年,我的父親肺癌末期在加護病房一月有半,因為不能呼吸而必須插管,藉助機器呼吸。為了避免他拔掉插管,護士將他的手腳綑綁,有如待宰的動物。他心裡非常清楚,死神就在身邊,他無力對抗死神,他的親人無法幫助他對抗死神。這類經驗逼人深思,這是我們生命的嚴冬嗎?
求一個善終,有多麼困難。多數人的晚年,肢體殘敗,受病痛折磨,長年臥床,受人餵食。除了身體的殘敗之外,還有極大的心理恐慌、焦慮、不安、憤怒、寂寞、空虛、不捨,等等。我相信,人到老年容易失眠,關鍵是心理因素。心理上不安靜,所以不能安睡。越是接近生命的冬日,那種生理與心理的折磨就越是激烈。顯然,善終是要經過長久的身心修練才可能得到。有一個法學界前輩,煙癮很大,對於通過不久的煙害防治法非常反感,總是說,活到退休的年紀,死就死了,有什麼了不起!問題是,死有這麼簡單嗎?
有一年,東吳大學研究所入學考試,在閱卷室有位年輕的中文系教師輕聲問我,在我這年紀,主要想些什麼?我完全不假思索,回答說:「如何求好死。」他專研老莊思想,他說,他完全理解。我們的對話只有半分鐘,但我們彼此都覺得互為知己。
生命的覺醒不完全等於了悟生死,但了悟生死卻是生命覺醒的關鍵。我相信,對於死亡的體會越是深刻,生活態度就會越是豁達。豁達不是擺爛,也不是悲觀,而是更勇於承擔,勇於面對不愉快的事件,抱怨更少,不會喋喋不休專注在別人的事情上。生命的覺醒,也常常使人容易看清事物的本質,不會在枝節上打轉,所以放得開。生命覺醒的人,自然懂得一切有為法,如露亦如電,如夢幻泡影。自然可以體會,我們的存在,都是無止盡時空中的偶然現象。一切都是瞬息繁華,轉眼成灰成空。所以,不至於對眼前的不順遂過度悲憤,也不會對於當前的順境得意忘形。
很多人可能問,既然我們的生命如此偶然,瞬息繁華,那我們還努力什麼?我想這樣回答,如果你參加一項歐洲十日遊,非常清楚十天很快結束,你就拒絕參加了嗎?你就在旅途中不快樂了嗎?我相信,你還是一樣在出發前滿心的期盼,旅途中忘記時間與空間,放鬆心情,興奮拍照,為你的「瞬息繁華」做一些紀錄。顯然,領悟了一切都是瞬息繁華,我們依然有計畫的度日,追逐自己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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